生活这么苦,不来点糖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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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所有人都在期许甜饼干碎屑,甚至只是将它撒在清水上面,或许都能将那平淡无奇的东西变得香甜可口、回味无穷。』
【01】
我时常会怀疑,自己究竟是在过自己的人生,还是在旁观一个名为“自我”的机体经历这一切。
一切于我,时常如雾中视物般迷蒙不清,就连尝到的甜味或许都不属于我。或许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,告诉我什么叫做“清晰”。
我在等待这个人,就如同一杯清水,在等待甜饼干碎屑一般。
【02】
自我开始寻找这个人,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。或许是过去的存档缺失,我不记得很多事情。
可就在今天——我想许是时候到了——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到我身上,透过湿透的衬衫慢慢洇入皮肤的感觉。我仿佛看见了我找寻的人,但又仿佛那只是一片幻影。
旋即又被一阵那刺耳的鸣笛声“叫醒”。
直至醒来,我才得出刚才那是个梦的结论。
这里是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留居之地,是一栋处在荒凉安静之地的临时收容所,自然是不会有那刺耳的声音的。
如若真有,恐怕在那声音刚传出的时候,收容所的管理员便会大声叫骂起来了。
【03】
今天对我非常重要,因为我要离开收容所,搬到今日入职工作地所提供的宿舍里。
我下床穿上一套较为正式的服装,用水管中流出的水洗了把脸。
虽然时值初春,可外头冰雪尚未融化。清晨四点连太阳都还未望向我们,更无法照射到收容所外裸露的水管,那水比昨日冰上了好几分。
这冰水在流出、被我迅速拍到脸上的时候,我居然感到心跳加速,好像迫切地要去确认些什么似的。
【04】
入职的时候,负责分管新人衣服的西泽先生发给我一套制服。是一套男士西服。
“……请问?”
“没发错。”他简短地答了一句,转身出门又从外侧帮我把门带上了。
(枉我还特意换了衣服。)
我叹了口气,边想着洗衣粉快用完的事,边有些泄气地开始换衣服。
正在这时,我的手机亮了一下。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俄罗斯网友发来了消息。
点开一看,他说:“你觉得老鼠怎样?”
(没头没尾的。)
我没回复他,换好衣服出去了。
【05】
我进直属上司办公室的时候,她正在剪手指甲。清脆的声音在我在她跟前站定后依然没有停下。
她慢条斯理地剪完了十根手指,又修起了指甲上的肉刺,之后仔仔细细涂好护手霜,这才算完。
“来了。”语气倒仿佛与我是多年的旧识一般。
“是,是的!我是从今天开始在这里……”
“不用多说,我知道你。费尔很少发掘人过来,你算是第二个。”
费尔是一名年轻男性。正如我的直属上司所说,我是被他引荐进这里的。
费尔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——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表情——仿佛很惊讶一般瞪大了他紫色的眼眸,甚至拉下了头上戴的白色帽子紧紧攥在手里。
后来我得知费尔在这里的地位仅次于首领。他虽然有严重的贫血,可谋略过人。
【06】
第一天任职,在走完该走的形式之后,西泽先生就将我带到了宿舍。
我关上房门,摸出手机给那网友回了信息。
只有两个字。
——“可怕”。
【07】
每次出完任务,费尔都会过来问问情况。地点通常是在我直属上司的办公室,那架势跟开家长会没什么区别。
纵然我不记得幼时的一切,可也本能地对直属上司向费尔“告状”这一事态感到担忧和惴惴不安。
所幸上头交给我这个新人的任务都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,反而更接近于锻炼脑力和熟悉组织架构,因而我所担心的被费尔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情况,至今为止尚未出现。
开完“家长会”,正是暮色时分。
费尔带着我走在组织的走廊上,西泽先生迎面走来,表示找我有些事,希望能够借一步说话。
我完全没能想到,西泽先生会说想同我交往。他问我的意见,可我能有什么意见呢?
我的个性无聊透顶,我的生活平淡如水,我的经历不值一提,我对他人根本没有任何想法。
可我却回答他:“好。”
为什么呢?
或许只是清水开始放弃寻找甜饼干碎屑了。
【08】
但我没想到的是,交往了两天,西泽先生对我的态度与对其他人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异。无非是在见到我时,会特意跟我打招呼。
而对其他人,西泽先生甚至连眼神都不会给他们。
费尔倒是对我一如既往的关心,看向西泽先生的目光也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【09】
我跟那网友,在那突兀的问题之后又断断续续地聊过几句。
最初只是因为他跟费尔都来自俄罗斯,我才跟他多聊了两句。可在这组织呆得越久,跟费尔相处得越长,我心中那本该是天方夜谭的猜测却越是逐渐染上浓重的现实色彩了。
我像是生吞了魔鬼椒磨成的辣椒粉般心跳加速。于是我拿起手机给那网友发了一条信息。
“你还记得上次你问的老鼠的事情吗?或许没了尾巴的老鼠,会显得可爱一些。”
【10】
西泽先生死了。在葬礼上,我跟费尔一直留到了最后。
“我说,费尔。”
我转过头去拉住费尔的手。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凉,可掌心却非常光滑,根本就不是长年握枪之人的手。
“费尔。”我又喊了他一声,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叫他的化名了。我心中的猜测早已得到确证,此刻心脏突突地跳得飞快,“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,可爱的老鼠先生?”
费尔在一片黑白的世界中轻声笑了起来,他握紧我的手,略微弯下腰凑到我耳边。
“没想到这次,你会到我这里来。我叫费奥尔多,你也可以同以前一样叫我费尔——我会带你离开这罪孽深重而又无趣的世界。”
『一阵风吹来,甜饼干碎屑将踪影全无,宛若一开始便不曾存在。可辣椒粉,却至少能引起些许生理性的反应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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