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oir_Idegran

声音。

是下雨的声音。

 

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，我站在路边，就仿佛是世界的弃儿。

“啊！”一个撑着雨伞的路人撞到了我，雨伞上的水淌下，将我的衣服淋湿。

然而对方只是熟视无睹地离开，烟雨迷蒙中，我只能依稀从伞下看见对方黑色风衣的下摆。

“等一下。”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，我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叫住他。

对方没有任何反应，很快走进了一个转角，从我的视线中消失。我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，伸出手向前抓了一下，却只感到越来越大的雨滴落在衣服上。不一会儿，整条手臂都湿透了。

（湿透？）我一个激灵，看着已经湿透的袖子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打在身上的雨滴不知何时被人遮住。

转过头，是熟悉的人。看到那人，我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害怕，想要往后退，又意识到自己已与港口黑手党无任何关联，不应当惧怕他。

就在我要伸手取刀时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将伞柄向我倾斜了一下。

（这是示意我拿？）我有些疑惑，再次看向那人，他眼里波澜不惊。

“拿着。”他开口道，声音虽不柔和，可也没有嗜血般的冷酷。

我有些疑惑，可手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，接过了伞。对方见我握紧伞柄后，转身便离开了。

——似乎没有任何留恋。

 

“为什么？芥川。”我茫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直觉告诉我这与平日里的他有些不同。

我捏紧了伞柄，又向着芥川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，确定对方真的已经离开，才转身……

（“镜花！”）

谁？好像有人在叫我？

 

我拿着伞左顾右盼，四周空无一人，只有打在伞上的雨声清晰可闻。我将刚才那声音视作幻听，迈开了脚步径自向前走去。

就在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，刚才接过芥川伞时的奇异感觉又出现了。我仿佛被什么引导着向前走。

虽然不知道目的地，可却自然而然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。不一会儿，我也拐过了一个转角。

（也？）我停了脚步，似乎想要思考些什么，可脑袋里的齿轮完全咬合不上，只能空转着。一圈一圈又一圈，想要拉住对方完成咬合，却分毫也移动不得，最后总是失之交臂。

一圈一圈又一圈地……慢慢地加快了速度，却仍然是无法连接到对方。

一圈一圈又一圈地…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，却仍然是徒劳无功。

一圈一圈又一圈地……

 

“砰！”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，刚才为止还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两个齿轮完全消失不见了，同时消失的还有雨声、雨伞和那个我刚转过的拐角。

（这是……怎么回事？）我徒然地握紧了一下手，又放开了。那里已经没有那把伞的存在了。

眼前也再不是空荡荡的街区，而是一片枪林弹雨。刚才的声音，恐怕就是那其中的某一声枪声吧。

所幸我站在建筑物内，缺了一块天花板虽然危险，可投下的阴影却能暂时遮盖住我。这看起来像是黑手党之间的火拼。我本能地藏了起来，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刀。

虽然不是本意，但如果波及到这里，我会迎战。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，一边去看正在交战中的双方。

 

这时，一抹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。那人与我在意的人太过相似，导致我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离开。

太过于相似了——除了风衣的颜色和那毫不犹豫击杀敌人的样子。

那人身着黑色风衣，敏捷地在战场上穿梭。他几乎弹无虚发，每枪都能带走一名敌方。

我感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心微微出汗，那人的子弹应该快要用完了，虽然他利用躲闪的间隙换过几把枪，但那也应该快用尽了。

然后他真的让手下打了掩护，趁机躲到了一块废墟的后面。

——面对着我。

 

那一个闪身让我的心怦怦直跳，我下意识地躲进了阴影处，片刻后才打定主意探头去看。

然而这一看——

那人的脸与我在意的人完全相同。只是他的脸上只有浓浓的杀意，周身的氛围也是令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。

 

（……为什么？）我瘫坐在地，手中的刀掉落到了地上。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警惕地发出的音节。

（“为何让我看见光明，为何让我心怀希望？”）我听到自己的心在重复着曾几何时自己泪流满面地说出的话语。

“为何你能如此轻易地……如此轻易地抛弃光明，那是我的向往。”泪水模糊了视线，视线中，我似乎看见一只虎，猛地向我扑来。

……

…

 

（“……，醒……”）似乎有谁在叫我。

（“！与……，……泪……”）似乎有谁轻柔而又颤抖着擦去了我的泪水。

……

…

比视线恢复得更早的，是我的听觉。

“与谢野医生！她醒了！”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。

一片模糊的视线这次却是慢慢地清晰了起来。突然一个放大了的脸冲到我跟前，对方眼里都是泪水。

我还没能从陷入黑暗前看见的场景中反应过来，对方便一把抱住了我。

“太好了，你终于醒了！镜花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别压在病人身上，虽然没有外伤可毕竟是昏迷了很久……快让开，让我检查一下。”

 

我看着被拉走的中岛敦，有种如获大赦的轻松感。同样是扑上来，他方才的动作却让我有种终于回到正轨的感觉。

做完检查出了医务室的门，我看见羞涩的少年正站在那儿。

“那个……镜花你没事吧。”

“嗯。没事。”

“嗯……”他欲言又止，“刚才对不起，有些太激动了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那个……欢迎回来。”

“嗯，我回来了。”

（我回来了，我的向往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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